在世界氣象組織官宣厄爾尼諾再現后，7月5日，美國國家海洋和大氣管理局（下稱NOAA）公布的初步數據顯示，全球平均氣溫連續兩天（7月3日和7月4日）打破紀錄，7月4日成為全球有記錄以來最熱的一天，當天地球表面日平均氣溫達到17.18℃，遠超出3日剛剛創下的全球平均氣溫紀錄（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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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全球各地的極端高溫，今年以來，全球海冰的大面積融化，讓無數科學家不寒而栗——全球海冰面積比此前記錄的低點還減少了100多萬平方公里。科學家們不禁開始探討一個驚悚的問題：隨著厄爾尼諾的到來，全球氣候是否已經進入了一個更加不穩定、更危險的階段？

NOAA物理科學家、海洋學家Boyin Huang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采訪時直言，海冰的減少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灰犀牛”，“這將導致海平面上升，減緩并改變北大西洋環流方向，并將極大地改變全球的氣候，尤其是在歐洲。”

他還指出，如果南北兩極的海冰以目前的速度繼續融化，將引發北極和北大西洋北部的海洋熱浪，并給那里的生態系統、生物多樣性和漁業帶來災難性的破壞，并進一步影響人類。

南極海冰面積降至史上最低

在南極洲，海冰的持續減少趨勢令人擔憂，科學家們也在迫切地尋找答案。今年2月21日，南極海冰達到了1979年有衛星記錄以來的最低水平，引發了人們對更廣泛的地球系統內南極海冰狀態變化的嚴重擔憂。參加“南極海冰過程和氣候專家組”及“氣候與冰凍圈北極海冰工作組”年會的60多名極地專家今天呼吁緊急加強國家及國際層面的研究與觀測能力，以應對北極和南極海冰的快速變化。

兩張由普林斯頓大學、NOAA氣候科學家Zachary Labe近日繪制的可視化圖像呈現了一個可怕的現實：2月份南極海冰面積創歷史新低后，融化趨勢不減。

下圖中，縱軸是南極海冰的面積（Extent），單位是百萬平方公里，橫軸是月份。可以看到，年初至今的大部分時間里，南極海冰面積（紅線）已經顯著低于1981年以來的記載數據。

圖片來源：Zachary Labe

如果上圖還不夠直觀的話，從衛星圖像的平面角度來看，今年6月28日拍攝的南極海冰面積就一目了然了。下圖中，攝于今年6月28日的南極海冰面積明顯小于1981年有記錄以來的平均值。

圖片來源：《衛報》

數據顯示，6月28日當天，南極的海冰面積僅為1170萬平方公里，這比1981年~2010年的均值少了約260萬平方公里，也比2022年6月27日創下的最低記錄少了約120萬平方公里。

“根據40多年來南極上空衛星記載的海冰范圍數據，這是我們所見過的最異常的現象。”英國雷丁大學氣象學系博士后研究助理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采訪時指出。

Boyin Huang向每經記者解釋道，“我認為南極海冰的減少和海面溫度的上升主要是由于全球變暖造成的，而全球變暖則是由于溫室氣體的增加造成的，部分原因是厄爾尼諾和拉尼娜等自然現象。”

今年海冰凝結速度比均速慢得多

北極洲的海冰同樣也在減少，情況甚至比南極更為嚴重——據聯合國，北冰洋海冰處于極低值的情況在2023年仍在持續，2007年到2022年還是在44年的衛星記錄當中海冰水平最低的16年。

地球的最北端，正經歷著比其他任何地方高2~4倍的溫度上升，自有衛星記錄以來，北極的海冰以每十年約12%的速度在減少。自1979年以來，北極海冰已經失去了大約54.8萬平方英里的海冰。此外，自2000年以來，北極海冰的減少開始呈加速狀態。

更糟糕的是，上月初，聯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最新一次評估報告認為，北冰洋預計最早在本世紀中葉前后出現“夏季無冰”的現象。然而，一支國際研究團隊6月6日在英國《自然·通訊》期刊發表論文，認為“無冰之夏”可能提前至本世紀30年代出現，提醒有關方面早做準備。

圖片來源：Zachary Labe

分析表明，即使全球溫室氣體排放量大幅減少，在未來幾十年里，北極的9月份仍將是無冰狀態。該研究還稱，90%的北極海冰融化都是為人造成的全球變暖的結果，其余則是自然因素造成的。

其實，2022年7月，北極點附近就出現了一塊顯著的“無冰區域”，并且持續了數周時間。在過去的幾年里，冰層更薄、冰質更疏松的海冰一直在取代北極地區形成時間更長且更厚的冰層。

Dr. Holly Ayres指出，“北極和南極的全球海冰面積在每年這個時候都處于很低的水平，（而今年這種極端情況）主要是由于目前海冰的凝結速度比平均速度慢得多。其實早在2016年，全球的海冰范圍曾達到了有記錄以來的最小水平，但在接下來的幾年內又恢復了。不過，在2022年和今年夏季，全球海冰范圍又連續兩年創下最小海冰面積紀錄。”

“今年與以往海冰較少年份的不同之處在于，在3月~6月的秋季和初冬月份，海冰的增長速度要慢得多。進入冬季，海冰范圍沒有像正常情況那樣恢復，導致這與平均值相比形成了明顯的異常。”Dr. Holly Ayres對每經記者解釋道。

海冰融化將加劇全球變暖

南極海冰是極地氣候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全球氣候變化最為敏感的要素之一。世界氣象組織表示，目前還無法判定南極海冰面積再創新低是正常自然天氣波動的一部分，還是氣候變化導致的新的長期融化趨勢。由于海冰和冰架“支撐”著陸地上的冰塊，所以海冰融化可能會對海平面產生間接的重大連鎖反應。

海冰對于南極的生態系統也至關重要，因為海冰不僅是企鵝和其他動物的避難所，它也是食物鏈下游生物生活的關鍵，例如南極磷蝦。此外，海冰對熱量也十分重要，因為它比海水更反光，因此比海洋能反射更多的陽光。海冰還可以作為一個物理屏障，影響海洋和大氣之間的氣體交換，保護大陸的冰架。

Dr. Holly Ayres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指出，南極海冰的大規模融化將帶來許多的影響。她表示，南極海冰的作用是保護南極冰架不受溫暖海洋的影響，然而，隨著冰架的融化，全球海平面會上升，融化的冰架流入海洋，將對全球的海洋環流產生重大影響，這可能會擾亂正常的全球氣候模式。

“在冬季，海冰充當了海洋和它上方大氣的絕緣屏障。當這種絕緣屏障以目前這樣的速度減少時，熱量就從海洋釋放到大氣中，而這些熱量在有海冰的情況下通常是不會被釋放的。這種額外的大氣變暖可能通過風和氣壓系統的變化與全球氣候相互作用。此外，海冰具有很強的反射率，這意味著如果海冰大面積融化，海洋表面則吸收更多的太陽輻射，而凈輻射平衡發生的任何變化，都將進一步導致全球變暖，這一過程被稱為‘極地放大（polar amplification）’。”Dr. Holly Ayres補充道。

高溫下的溫度計 圖片來源：新華社發 田丹攝

Boyin?Huang則對每經記者指出，如果南極、北大西洋和北極的海冰繼續以目前的速度融化，那么在這些海冰大量融化的地區，水溫將迅速上升。這將引發北極和北大西洋北部的海洋熱浪，并給那里的生態系統、生物多樣性和漁業帶來災難性的破壞，并進一步影響人類，“海冰的融化將進一步加速全球變暖。”

那么，南極、北大西洋和北極的海冰大面積融化可逆嗎？

Boyin?Huang認為，這取決于時間尺度。“在季節性的時間尺度上，從夏季到冬季融化的冰大部分是可逆的。年復一年，海冰融化可能是可逆的，海冰面積甚至還有可能增加。然而，在10年以上的長期時間尺度上看，海冰減少的趨勢十分明顯，且海冰總量減少呈現不可逆的趨勢，或者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恢復到之前的總量。不過在任何一種情況下，海冰減少造成的負面影響都非常嚴重。”他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指出。

Dr. Holly Ayres則告訴每經記者，“科學家們目前還不知道今年冬季的低海冰水平是否預示著南極海冰的下降趨勢，或者未來幾年海冰范圍是否會恢復。我們也不知道低海冰水平的確切原因。然而，如果海冰按照目前的速度繼續融化，那么這就證實了科學家們的預測，即氣候變化的一些嚴重影響已經到達了幾乎與世隔絕的南極。”

封面圖片來源：新華社發 田丹攝